22 明日之战·乘风破浪
“咳咳！！”被打趴在地上这句话用在这里并不何时，被打趴在海面上的衣阿华把呛到的水咳出来，艰难的抬起头，拂晓的阳光下，刚才还杀意满满的深海栖舰就像被什么呼唤一般急切的掉头，然后快速的返航，驶出了衣阿华的视野。
“啊，没错，打够了吧，你妈叫你回家吃饭喽。。。”虽然不知道为何敌人退去了，但是总算苟活下来的衣阿华总算松了口气，有些虚弱的躺在海面上，发丝自由飘散在水里，激烈开火后已经过热的炮口在水里发出嗤嗤的声音，明明是在水上，嘴唇却是如此干裂，强烈的口渴，大声的喘着气。
一滴水突然滴落到衣阿华脸上，接着，瓢泼大雨便下了下来。
有些无神的看着天空中不断击打在自己身体上的水珠，大雨把衣阿华从身体到心灵都淋了个透。
用手臂挡在眼睛那里，衣阿华发出轻微的呜咽。
也只有这样的大雨中自己才敢这样哭泣吧，泪水混在雨水中，然后融进大海里，从小在军人世家里长大，从小被教育要坚强，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能哭泣，所以自己的性格如此好强，如此倔强，但是。。。。
守护不了，虽然不知道今天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深海栖舰离开了，但是明天呢？夸下海口说可以守护住，却在第二天就已经力不从心。
好疼啊，强烈的疼痛在战斗结束后一口气涌了上来，曾经一度痛恨自己的弱小，所以自己才变成了现在这样，但是到了这种情况下，自己却是如当初一般似曾相识的无力，什么舰娘，什么衣阿华！在现在到底有什么用！
左手愤怒的砸了一拳海面。
明天的进攻肯定会更强吧。。。。到了明天。。。我到底还能不能。。。
木然的撑起身体，漂亮的金发散乱的在大雨的重刷下沾在脸上，用力擦了擦眼睛，衣阿华站了起来。
“回去吧。。。”
天空阴的发黑，本来就日照不好的卡梅洛补给站更是如此，在暴风雨中飘忽不定的主控室微弱的灯光，就像是航路上的明灯为衣阿华指引着方向。
帕米拉就在海边等着。
那个披着和她身材不相符合的大雨披的身影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但是仍然坚定不移，看着眼前，衣阿华就像是心里有什么被触动了一般，她快速冲过去抱住了帕米拉，然后放声大哭。
“没事的，我在这。”帕米拉轻拍着衣阿华的背部“没事的，没事的。。。”
帮助衣阿华卸掉沉重的舰装，扶着全身湿透的她回到医务室里，就像是照顾一个不能自理生活的孩子一般，轻轻的把早以湿透的冰冷衣服脱下来，然后用热毛巾拧干，仔细的擦拭着衣阿华的身体。
舰装的外形和出门时有所变化，加上她的情绪这样溢于言表，可以看出，衣阿华一定是在战场上自行触发改造了，每个舰娘在改造期间都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因为情感会像脱缰的野马那样对自己的心崩袭而来，如果是平时的镇守府里，这个时候应该是会有专门的心理医生出场吧，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里只有我了。
气温在暴风雨中降的更低，为了让衣阿华被大雨浸透的身体重新暖回来，帕米拉烧了开水，然后努力的扶起衣阿华。
“先喝点水吧。。。”帕米拉把冒着蒸汽的水杯递过去“你的身体太冷了，这样你会生病的！”
“。。。恩。”轻不可闻的声音，衣阿华默默接过水杯，刚刚喝了一点就差点把杯子丢出去“好烫！”
“啊！”帕米拉这才想起来，水可是刚刚烧开的，她连忙把杯子接下来“我来帮你吹吹吧。”
“不了。。。我好累。。”衣阿华无力的躺回去“帕米拉，舰装，必须要开始补给了。”
“那些现在都不用管。”帕米拉轻抚着衣阿华的脸“什么都别想，你刚刚经历过改造，好好休息一下吧。”
“恩。。。帕米拉。。。”
“什么？”
“到了该出击的时候就叫醒我。”衣阿华转过头“我会守护好你的，我发誓！”
“恩！我明白。。。”紧握着衣阿华有些冰凉的手，帕米拉温柔的说“现在安心休息吧，深海栖舰暂时不会来了。。。”
“晚上，它们还会过来的。。。”衣阿华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晚上。。。”
外面的暴风雨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巨大的风力把早已摇摇欲坠的窗户吹的啦咔咔直响，空荡荡的补给站在风的呼啸下就像地狱一样鬼哭神嚎着。
关死医务室的窗户，然后在窗口用木板完全钉死，大雨不停的拍打着玻璃，敲钉子的声音混在其中都变得无法分辨。
锁好门，帕米拉重新坐回衣阿华的床边，就如往常一样趴到了床边。
“没事的，我在，我一直在。。。”
不知道睡了多久，帕米拉直感觉眼前就像是闪电一样忽明忽暗起来，有些迷糊的睁开眼睛，发现头顶上的灯正在发出奇怪的电流声并一闪一闪，整个房间都忽明忽暗着。
“这个是？”
不只是帕米拉，正在努力尽可能修复舰装的妖精们也一脸害怕的抬起头看上上面的灯。
“啪！”
闪烁的白帜灯终于寿终正寝，黑暗顿时笼罩了整个补给站！
整个世界顿时全部变成了黑暗，外面不停咆哮的闪电时不时划亮天空，发出巨大的轰鸣！
“糟了！”帕米拉看了看床上的衣阿华，对方还在熟睡，跑到走廊上向外看去，不止是这个房间，整个补给站全部都熄火了！
“一定是发电机熄火了。”帕米拉有些焦急的喃喃自语着“这样的话。。”
回头看了看还有睡的衣阿华，帕米拉咬了咬牙，她从抽屉里拿出手电筒，随手抓了一件雨披就跑出了房子。
发电站在离以主控塔为中心的区域有一段距离，之前从那里利用车上的发动机发电启动了主控室，之后的几天两人已经尽可能的利用拆东墙补西墙的方法启动了大部分电路，而现在，一定是发电机熄火了！
虽然时间上是白天，但是这么大的暴风雨，唯一可以当做光源的东西除了在风雨里飘摇的手电的光就只剩下闪电了，这让明明不远的一段路变得困难重重。
大雨不停的用力重刷着这个早已无人的基地，铺满全岛的深海栖舰的触须被水打湿，踩上去传来恶心的触感，大风吹得这个瘦小的少女完全站不稳脚。
必须赶快把发电机启动起来，没有电的话，妖精们可是没法工作的！而且温度会降的很低，衣阿华还在里面，刚刚经历改造的她现在非常虚弱，不能没有电！
大雨打的帕米拉根本睁不开眼睛，她只能低头看着脚下勉强走路，好不容易才走到发电站的门口。
终于不用再被风吹雨打，帕米拉费力的脱下笨重的雨披，喘着气。
“不行，没时间休息了。。。”奋力的撑起身体，帕米拉打起手电，开始查找发电机的问题。
“线路都完好。”用手电照着手里的线路图“我们改动的地方应该都是好着的啊。。。那到底。。。啊！难道是保险丝？可恶！”
保险丝的备用在旁边就可以找到，但是安装的地方却还在外面，帕米拉不得不又穿上那件雨披，重新回到雨幕里去。
大风不时卷起被腐蚀而锈烂的铁皮，发出哐当的声音从帕米拉身边砸过去，大雨中帕米拉感觉就像有人正用高压水枪不停的冲刷自己。
打开变电箱，费力得把烧断的保险丝拉出来，然后又费力的把新的插 进去。
蹦！
远处的指挥塔方向露出了些许的光，看到那些光，帕米拉也不禁露出松了口气的微笑。
“成了！这下就。。。”帕米拉的话还没有说完，从二楼被吹下来的金属窗户就狠狠的砸到了帕米拉的身上，唯一的光源手电也一下飞出去好远。
“啊！”
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帕米拉就被一下砸倒在地，碎裂的玻璃散在周围，整个人狠狠的趴倒在了地上。
“好痛。。。”想要爬起来，却因为金属的窗框有些太重没法起来，全身都在痛，伸出手想要推开身上的东西却很难使的上力气。
“咔咔咔咔。”
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声音，帕米拉发现头顶的已经破败建筑物上突然脱落下一块墙体！
“糟了！”眼看着身旁的建筑物就要倒塌，自己却还被压在窗框的下面，帕米拉不由的慌乱起来，她紧张的全力把窗框推开，顾不上身体的伤快速想要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但是倒塌比她更快。
“轰隆。。。”
面对着向自己倒来的墙壁，帕米拉本能的把双手架起来防护，但是意料中的冲击并没有到来，当她睁开眼，看到的是已经穿着舰装的衣阿华。
墙体已经腐蚀严重，本来就不怎么坚硬的墙肯定无法给战列舰的装甲造成伤害。
衣阿华就这种抱着帕米拉，在风雨中如同山岳一样沉稳的向已经有电的塔楼走去。
帕米拉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衣阿华的脸，她的眼睛里的星星，就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一般，照亮着帕米拉的心。
没有骨折，因为掉下来的高度原因，那个窗框并没有给帕米拉造成什么严重的伤，脱下衣服，细心的把插 进后背的碎玻璃拔出来，然后扎上厚厚的绷带，总算是把伤口全部抑制住了。
接过衣阿华递来的提督制服穿好，两人之间相顾无言，舰装已经放到一边全力进行补给和维护，虽然外面的暴风雨还在持续，但是两人终于可以享受这一时的安宁。
“吃点东西吧。。。”接过递来的压缩饼干，帕米拉有些苦着脸撕开包装袋，然后狠狠咬了下去。
坚硬的饼干在两人嘴里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头顶的灯还亮着，暖气系统也还在正常运作，除了外面的轰鸣，一时间，什么都听不到。
“你休息好了吗？”无法忍受这么无言的气氛，帕米拉首先发话“你刚刚经历过改造，现在你的情绪会很不稳定，如果有感觉不对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还好吧。”衣阿华回答道“你发现了啊，我改造这件事。”
“舰装已经不一样了，衣服的破损也和昨天看到的位置不一样了。”帕米拉说“战斗，很艰难吧。。。”
“我。。”衣阿华欲言又止，她沉思了一下该怎么描述才又开口“我好像是已经沉没了。”
“沉没？”帕米拉抬起头。
“恩。。。视线变得奇怪，感觉也变的模糊，身体不由自主的下沉，就像是有力量在不停把你向水下拉动一样。”衣阿华看着自己的手“不管怎么挣扎都没法摆脱，不管怎么咆哮对方都不会应答。。。但是，那时候我感觉到了，来自外界的力量。”
衣阿华转过头来。
“不同于当初成为舰娘的时候感觉到的，这次的感觉更加直接，这样无穷的力量就像是爆炸一样把我抛出了水面，让我重获新生。”
“力量？你是说妖精吗？”帕米拉问道“妖精所赋予的改造的光辉吗？”
“不是妖精哦。。”衣阿华认真的说“这是衣阿华的力量！”
“衣阿华。。。”帕米拉反应过来“是说现在停在洛杉矶的那个衣阿华吗？”
“没错。”衣阿华走过去靠着墙抬起头“那种熟悉的感觉，虽然不是自己却又应该属于自己的感觉。。。”
“。。。。”
“今天晚上，深海栖舰还是会来，对吧。”帕米拉问道。
“恩，看上去今天是因为日本方面的进攻打痛了中枢栖姬，所以对方把这边的舰队全部召唤回去了。”衣阿华叹了口气“但是攻击不可能一直持续，今晚，一定还是会来吧。。。”
“那么，你还可以赢吗？”
“。。。我当然。。”正准备如往常般说些振奋人心的话的衣阿华不经意看到了帕米拉认真的眼神，不由的软了下来“大概，不可能吧。。”
“深海栖舰的撤退舰队越来越豪华，攻势也一天比一天强，即使是今天，也是因为我的突然改造和对方被打乱计划而苟活下来。。。”衣阿华失落了起来“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再继续在这样级别的战斗中存活了。。。奇迹，不可能连续发生两次的。”
“是这样么。。。”
无言，严峻的现实让两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面前的壶在咕嘟咕嘟的烧着开水，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坐在壶的两侧，用力用牙齿咀嚼着硬的要死的压缩饼干。
外面的暴风雨渐渐变小了，被风吹得不停发出哐当声音的窗户也终于沉默了下来，之前纷乱的嘈杂和现在只有水滴滴落声音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让人发现，原来自己居住的世界是这么的安静啊。
时钟的指针又到了那个该出击的时候，衣阿华看了看挂钟，嘴张了张，却还是没有说什么，她默默的走出去，帕米拉也如之前一样陪着她走到海边。
“那个。。。”衣阿华一时间发现自己是多么不会表达，但是现在的情况应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呢？眼前的，可以说是必死的战场，而自己在那里战死以后，这个女孩也会成为深海栖舰杀死的下一个对象，保重吗？事到如今怎么保重。再见吗？但是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在另一个世界重逢吧，我到底。。。。。
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出击。
“衣阿华，我也去。”
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衣阿华回过头来，帕米拉把已经破损严重的提督制服好好的整理了一番，她庄重的戴好帽子，然后把自己的礼仪刀挂好在腰间，就仿佛她即将走向的不是战场而是授勋仪式的会场一般。
“那里很危险的。”
“恩，我明白。”帕米拉完全没有迟疑的回答“这里也一样。”
是啊，对于命运相生相息的两人而言，此刻已经没有必要去回避什么危险了，只要还身处这里，那么，一切都是危险的。
“你要坐之前的救生艇去吗？那东西可没法很好的回避，你也许会先我一步被炸死哦。”
“那到那个时候，就拜托你了。”拆下眼睛地方的绷带，把帽子正了正，帕米拉整理好了仪容仪表，用无可挑剔的军姿站在衣阿华面前“没有提督不跟着自己的舰娘一起作战，这里恐怕是我最后一次战场了，所以，我要去。”
“恩，好吧。”衣阿华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她走过来轻抚着帕米拉此刻坚决的脸，轻抚过帕米拉因为弹片而被划伤的右眼，突然，她想起了什么。
手伸进帕米拉的衣服里，她知道那个东西一直被帕米拉放在胸口的内部口袋，从那里，她拿出的是木曾留给帕米拉的眼罩。
“你的仪容仪表可是不合格哦，那么可怕的伤口就那样暴露在外面。”衣阿华把木曾的眼罩戴在帕米拉的眼睛上“祈祷吧，连同你的朋友一起，祈祷我们可以活下来，好吗？”
“。。。。”手不由得摸了摸带到右眼的眼罩，帕米拉也露出一个苦笑“我还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用到这个东西呢。”
“那么！”衣阿华在帕米拉面前立正“BB-61！衣阿华级战列舰！衣阿华！已经做好出击准备！请指示！提督！”
“恩。”帕米拉也跳上之前救下她的救生艇上“舰队！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