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敌准备第四章5

第四章5

“太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了。”

我把今日份的出击搜索报告、补给资源报告和修理维护报告都盖上章,垒到一边之后,无奈的向吹雪抱怨。

“您是指为什么大淀的房间里都有座椅,而您却要席地而坐这件事吗?如果是的话,我建议您直接要求她换房间呢。”

“我的问题是你为什么那么能打可以吗?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没好气的把吹雪怼了回去,然后去拿新的演习计划表。

吹雪直接把表递给了我,但当我想接过来时,她却突然把手臂抬了上去,反问我说:“关于这件事,您不是说了好几次不会再提了吗?”

我愣了一下,这句话说出来,其实她已经做了解释了,当然我也不适合继续深究了。于是我很明智的把话题叉开了:“那两个小姑娘的状态怎么样?”

“很好,只是她们没有被开水煮一晚上。”吹雪撇了撇嘴,把计划表递给了我,“他们被安置在了驱逐舰宿舍楼,霞和雷自愿看护她们,我觉得人手可能倒不过来,所以就让六驱的人全去了。”

我一边把演戏计划表上的霞和雷划去,一边接着问下去:“船不多,宿舍楼倒是开了不少,但我感觉可能还是不够,看那两个小姑娘的人。”

“你把雷和她们两个扔到树林里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谨慎。话说…你真的没有做更多的防护措施吗?”

我停下笔,抬头看向吹雪:“这么说吧,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呢?”

吹雪姣好的眉头皱了一下:“先说假话吧。”

“假话是,我在雷的身上留下了一个灵能信标,一旦她出现紧急情况,我就会知晓。”

“那真话呢?”吹雪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真话是,我没有任何手段保证雷的安全,除非我留下。但你知道,那两个人之所以躲在树林里,当然是不想让人发现她们的。如果只是把雷留下,那么流窜的匪徒、潜在的绿皮、深海栖舰的渗透轰炸甚至她们两个就是深海栖舰,任何一件事都可以要了雷的命。”

“那你为什么,要让雷留下?”吹雪一字一顿的诘问着我。

“因为我不敢放弃这个机会,这个稍微多知道一点东西的机会。”我同样一字一顿字正腔圆的回复她,“如果你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像在脑袋上被套上一个黑塑料袋一样扔到战场上,再按那些给你套塑料袋的人的啰嗦不清的只言片语,在这片无法地带养活你自己加上一窝大大小小的丫头片子,我也是服你的。”

“那么,雷出事了,怎么办?”

“那就说明我们镇守府附近的森林被敌人渗透了,变得不安全了。”

“你有病吧?”

吹雪撂下这一句话,就拿起桌子边写好的文件准备出门。但她刚走到门边,就像听到什么一样站住了,然后顺势闪到了门的一边,指了指门,并且向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外面有人?我用手撑地,想靠前一点仔细听一下。结果门把手却突然响了,然后就是一团绿影迅速的扑进门,吹雪顺势把门带上了。

我撑着地站了起来,绿影也挪了挪,然后从一团军大衣里探出来一个粉色的脑袋。

明石又伸了一只手,把糊在眼前的头发拨到一边,又警惕的开始环顾四周。

虽然不知道明石中了什么邪,但是问还是要问的,可我刚张开嘴,明石就把我堵住了。

“夕张来过了吗?”

“夕张?夕张她不是只在工厂给你干活吗?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不解的问她。

“没来是吧?没来就行…”明石像是大松了一口气,但她马上接着问了下去,“提督你这里能藏一个人吗?”

“哈?”

“就就就是这个潮…先搁你这一会儿…如果一会儿夕张来问,你就说不知道就好…”

说着,明石打开了军大衣,从里面“扭”出来一个小姑娘,结果我一看,就发现有问题了。

“这个,这个不是昨天我们带回来那个吗?怎么胖了这么多?”

但明石明显是不想解释,一遍扭头看了看两遍,一边对我说:“啊…你就当是吧,我先回去了。”

当然,她一回头就被一直缩在门边的吹雪吓了一跳。吹雪一只手拦住了门,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我。

我可以拍着良心说我没有和明石一起密谋些什么,但我也知道什么都不说清的话,吹雪就更信不过我了,于是我伸手示意明石留下:“你先别走,把话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藏她,为什么要我藏她,要我藏她是要躲谁,你为什么要躲夕张,请你一五一十的把话说清楚。”

明石愣住了,吹雪盯着她,潮盯着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淀也在外面贴着门听着。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大家的尴尬也愈来愈重,终于,我再也忍不住了,把眼前的弹药箱推到一边手扶着地,斥问起她们。

“我想我范某人来这几天,当然没有做到尽善尽美。如果我在平时的工作里,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什么冒犯到你们的地方,请尽管说。我是个落后的战士,但只要你们肯提,我就肯改。”

门被推开了一个缝,相必就是大淀了,我于是喘了一口气,站起来接着质问她们:“但无论如何,不管是去哪个废墟还是深海来登陆,是王周锡来的那次还是去演习的那次,我都没做出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吧?”

“。。。您的战友,不是您自己招来的吗?” 吹雪眼神变得有些飘忽,语气不定的反驳道。

我当然不能让她反驳,于是接着把话堵死:“是因为我,但你能想到一个更好的处理那些战俘的手段吗?交给隔壁镇守府?另外球磨的伤势我确实要负一定责任,但那个背包可不是我打的。而且我也不能放着镇守府附近的常用道路上有什么危险品,毕竟没人操我们的心,我们得自己在乎自己。”

说道背包,吹雪又把眼神移到别的地方了,而明石依旧目光呆滞,潮把头低了下来。我又顿了口气,接着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折腾够了,我能理解你们不信任我或者对环境有过分的警惕,但是我们总得有个头吧。吹雪大淀明石你们都有隐私我可以不问,你们可以试我可以问我,但我们总得有个头吧?”

“但你,刚过来的时候不是让我叫不要叫你本名吗…”吹雪把头低斜下去,用眼角怯生生的观察着我。

“用上了吗?”我盯着吹雪,“再说你想知道我的事情可以直接问我,用不着把你的寝室变成狗窝。还有大淀,你想走随时可以来申请,不用在这卖队友。至于明石,你的自由已经很多了,你们如果都有旧日本帝国军队的记忆的话,应该能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有多过分吧?”

实际上这里可能只有两个人有旧日本帝国海军的记忆,但我不能在细节上纠结过多。我继续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现在谁都有秘密,谁都有立场,谁都不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于是我们在干什么?进来吧大淀!”

吹雪拉开了门,看了看门外,旋即一脸狐疑的看向我。我探着身子一瞧,哦豁,是霞和深雪在把着门。这就有点尴尬了。

我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反正我这个音量她也能听个一清二楚,爱来不来吧。在pla,每个人都要做背景审查,每个人的思想政治倾向都要被审核。当然这样或者说只要有审核就会存在低效官僚和背道而驰,但镇守府没有这些,我也没觉得你们那里高效了。”

霞还是一脸忿忿的样子,从牙缝里咬出几个字:“还不是因为你…”可她刚说到一开,就被吹雪瞪了回去。

通过对深雪的了解,我认识到镇守府内的建造舰娘和人类舰娘之间存在矛盾。而和大淀对话之后,我又发现这个镇守府的老人物之间可能也不是铁板一块,也许大淀卖吹雪的行为是计划好的,但明石这次过来,就真的把矛盾暴露的一干二净了。我知道夕张有问题,但我没有想到明石居然和她还有这么巨大的分歧。我应该把握这个机会,向这个镇守府里的所有我目光所及之外的阴影施压。

我也必须施压了,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复杂或者说凶险的多,我原来以为只需要面对可能到来的深海登陆,但现在来看,隔壁的镇守府对我们的态度暧昧不明,而附近的丛林里也有身份不明的舰娘,甚至我自己的镇守府里也是暗流涌动,我不能在逆来顺受式的接受她们每个人的所作所为了,我需要在这里对这个镇守府进行整合。

但换一个角度,不傻的人也能看出情况的急迫,如果看不出来…那就讲讲道理…如果还是不听…那就可能是她有什么特别的退路了…

我走到一边,把弹药箱拖回我的马扎前面,捎带着观察一下各人的表情。吹雪还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霞,霞被瞪的有点发毛,只好呆呆的低头向前看。明石的汗水已经从下巴上滴了下来,可能是紧张,但我估计是因为屋里点了火她又裹了一套军大衣的过。深雪倒是不生闷气了,仰着脑袋撇着潮。潮。。。潮在盯着我。

好吧……被人盯着确实容易发毛。。。

抖了抖衣领,我刚想开口,明石突然开口说话了:“你怎么保证我们的安全?”

“我突然希望我们活在二维世界,这样我就能直接把问号打在我的头上了,我能说我不知道我怎么保护不了你们吗?”

“打架的话他没问题的。”吹雪用手指朝我戳了戳,接着说道:“但你真的得把话和他说的清清楚楚,否则他会自作多情的。”

我就当她是在帮我吧,我把头转回明石那边问到:“现在我们可以开诚布公了吗?”

明石的喉头咕哝了一声:“夕张是那个镇守府的,那个被毁的镇守府的。”

“哦,就这事?”我一屁股坐在弹药箱上。

明石的脖子扭了很响的一声:“这个潮也是那个镇守府的。”

“我知道了,还有吗?”我把手揣了起来,隔壁啪的响了一声。

明石的牙龈发出咯嘣的一声,好像咬断了一颗牙似的:“这个潮是因为知道那个镇守府的一些事情,才被夕张追杀的。”

“她知道什么事情呢?”我指了指潮。

“我不知道她知道什么事情,我只是知道她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而夕张又因为一些什么事情想要杀掉她。”

“你只是知道夕张想杀掉她,你又不知道她知道什么东西,怎么就知道她是因为知道什么东西而被夕张追杀?”

“但她是…”明石刚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半,就被隔壁咚的一声吓断了,她正好重整了一下思路,反问我到:“不是不是,我就问你信我吗?”

“我想他是信的,要不为什么让你扯这么多废话。”吹雪也学着我把手揣起来,歪着头转过来看着明石,那我不揣了。

反正弹药箱上只有几张纸,于是我就一屁股坐到弹药箱上,接着盯着明石。

盯了得有个两分钟吧,隔壁噼噼啪啪的声音越来越响了,深雪和霞也越来越呆不住了。霞的脑袋已经转了十七八圈了,眼神从我身上扫到明石身上又扫到吹雪身上,但并没有人在乎被她盯着。而深雪只是时不时的低头看地时不时的看看明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她还没开口,明石突然开始倒豆子了。

“7号,二月七号,那个镇守府二月七号被毁了。白天那个镇守府被炸得火光滔天,即使是我们把自己锁到食堂的地下室里,也能感到大地的震动。就这么缩了一晚上,第二天我去开工厂棚子的门,锁被撬了,我一推门,夕张就在里面。我认识这个夕张,她就是30镇守府的那个,她不让我告诉别人,吃喝拉撒都在工厂了,我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就一直哄着她护着她。倒也没什么事,直到你们把神风和潮带回来了。”

但吹雪完全不为所动,反而用颇带戏谑的语气反问到:“然后怎么着?她往枕头下面塞改锥了?”

“她昨天晚上拿着你的激光刺刀出去了一趟,然后摔断了一条胳膊。”明石面无表情的回答吹雪,好像这个事和她无关一样。

旁边吃瓜的深雪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我就说昨天走廊窗户上面的不是蝙蝠,是吧霞?”

我瞥了一眼霞,看见她的脸红的像吹雪那天被煮了一晚上一样,就把头又转开了,接着去听深雪的滔滔不绝了。

“……昨天晚上,我洗完脑袋准备去代替霞去做看护,结果看她举着簸箕站在屋门口,我转头就看到楼道尽头的窗户上挂着个东西,我就直接把洗漱的那个塑料盆子丢过去了,然后它就掉下去了。在之后我想下楼去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随便告诉提督,但被霞拦住了,她说就是…”

然后霞就说话了:“啊,对,我就是个被黑影吓得不敢出门的废物,编谎不敢告诉别人的骗子,骂我吧,都骂我啊!”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剩下霞喘粗气的声音。我倒觉得大家并不是被镇住了,只是一时无语罢了。我便等了等,等到霞不再喘气,开始从自暴自放向不安转化的时候,我开口了。

“你自己知道就好,不用和我们再强调一下。另外深雪,以后出了这种事一定要报告我,在过去知情不报等同于同谋。虽然你们应该不像旁边这两个和隔壁那个一样,总在谋划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霞和深雪把头沉下了下来,一个是因为害羞,另一个则得这点无辜。我不管她们,接着说道:“倒也是好事,终于有个人告诉我隔壁镇守府是哪天被砸的了。”

吹雪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随即用手把嘴捂住了,说话的明石反而是一脸愕然。总结一下现在的情况:那个夕张是隔壁镇守府的幸存者,她昨天拿着刺刀出去武装游行了也没人告诉我,另外她好像要杀潮。然后昨天深雪从窗户上揍下去了个东西捎带着吓到了霞,然后夕张断了条胳膊……

我觉得还有些不能确信,于是转而继续追问明石:“明石啊,那个夕张有对任何事情解释过为什么吗?”

但深雪已经沉不住气了,脱口而出:“这还要解释吗,就是那个夕张要过来杀潮和神风,结果被我从窗户上打下去了啊,赶紧去把她捉住啊。”

我还没说话,吹雪就面带不屑的把她妹妹怼了回去:“哦,那么事情就是你在看清并能确定爬窗户的是夕张的情况下,还要和霞编谎说是蝙蝠吗?我劝你谨言慎行,深雪。”

我于是接着问明石:“是这样的,就算我不去质疑你收容夕张的合理性,但你也没有拿出任何证据证明夕张出去过还拿着刺刀还试图杀潮和神风。唯一的证据就是深雪和霞的见闻,还是不确定的。我甚至可以认为这是一个大型串供现场,只是为了让我去对付夕张,不是吗?最后我再问一句,如果要杀神风和潮,那神风在哪呢?”

“我有证据。”我把手往后摸了摸,想把水壶摸过来喝口水润润嗓子,可没想到我刚摸到水壶的袋子,明石就从兜里摸出了带着血点的银白色包装纸,说道:“这是我从夕张的大衣里摸出来的,应该不是镇守府的东西吧?”

霞也抬头看了一眼:“啊…这是我从潮手里抢过来的,她老是拿着这个没用的塑料包装纸,我觉得脏就给扔到垃圾桶了,我还奇怪为什么清楼道的垃圾桶的时候没见到呢。”

这是当时我给潮的压缩饼干的包装袋,我把它接过来,铺平之后放到了旁边的箱子里。明石昨天一天应该都在加班加点建造舰娘,我想她大概没有时间去宿舍楼里翻垃圾桶,但这还可能是别人送给明石的。我也不好再次质疑明石了,毕竟是我让她们统统交代的,现在又显得我好像完全不信任她,虽然我谁都不敢信。

“说起来,记得大淀哪里好像在镇守府里装过一些监控来着?”吹雪做出思索的样子,虽然没见过她怎么用。

“你们到底有多少私活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