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敌准备第三章7
第三章7
在王周锡走了之后的两天里,我们有条不紊的强化舰队。其中比较重要的事件,就是大淀用看傻子一样眼神否决掉了我要进行演习的提议;大淀用哄傻子一样的语气否决了明石在办公楼顶楼架设防空炮的提议;大淀用路过傻子一样的表情否决了深雪为首的一帮驱逐舰改善制式服装的提议。
我是该高兴民主制度得到了发挥呢,还是该高兴鬼畜眼镜代替了马鹿提督成为了镇守府的主要矛盾呢。
言归正传,这两天的我们的成绩主要是,完成了16次舰娘的建造,9次出击,3次远征任务,还解锁了第二舰队。我们初步清除了镇守府周边游弋的深海栖舰,如果它们是深海栖舰的耳目的话,那么现在的深海栖舰应该是又聋又哑了。
令我比较失望的是,完成了16次建造,居然有六次只建造出了装备。加上之前有的舰娘,现在整个镇守府总共只有15个可以出击的舰娘,而且全部是轻巡和驱逐舰。因为吹雪的身体还不是很好,所以第一舰队现在的旗舰是球磨,带领着深雪、雷、荒潮、响、多磨,组成镇守府的主要战力。她们的任务就是代替深海栖舰,在镇守府附近的海域巡航。消灭零散的深海栖舰,击退小的深海栖舰舰队,并为深海栖舰的大举进攻做好预警。不过还好,目前还没有出现需要他们预警的情况。
另一支舰队则是有天龙带领的霞、白露、菊月、文月和望月组成的远征部队,她们的任务就像她们的舰队名一样,做远征。但我一直认为让一群小姑娘在海上飘个半天是一件不合适的事情,但碍于舰队规模和任务要求以及大淀,不得不这么做,幸好还有几个舰娘做轮替。虽然大淀一直要求固定舰队编成以强化主力舰娘,但我认为还是要给所有人机会,同时疲惫也是一种切实的问题。
实际上舰娘的作战形式中的突然性和短期性,使得舰队编制根本不能长期固定。但好像这个编制涉及舰娘工资的问题,每周一次的检查得用,所以还必须得写。我只好根据舰娘们出击和远征的次数来规定谁是那个舰队的,不过好在大家基本上都是刚造出来,没人清楚工资是怎么一回事,所以这次就很轻松的骗过去了。
我也许可以高负荷的去写材料,或者学习舰队指挥知识,但舰娘们是需要出击的。我没有穿过舰装,自然也不知道做舰娘出击有什么感觉,但根据我的观察,如果一名舰娘在海上行驶超过了一个小时,回港后就会出现明显的疲惫感,而一场持续两个小时的作战可以让一名舰娘在返岗报告时公然打瞌睡(虽然我并不在意)。几个小时的远征活动简直是在榨干舰娘的精力,每次我都得帮忙把远征后的舰娘背回宿舍。她们的大衣沾满了咸腥的汗水和海水,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还有惨白的面孔和细若蚊声的呻吟。如果我的老兵们路过,一定会以虐童为由将我当场击毙,拼都拼不起来的那种击毙。这就让我很奇怪了,两三个小时的远征就能把舰娘搞成这样,那远征还有动辄半天一天呢,是不是做这种远征的舰娘都是一次性用品?大淀告诉我她们就是欠练,多去几次就好了,我还是不太明白,希望船到桥头能自然直吧。
所以这两天过着过着,我就发现我其实也没什么工作可以干,就是来来回回的写那几份报告。闲下来的我就开始进行之前准备好要做的政治和思想工作,首先我通过观察、交谈和使用深雪的方法,了解到了这些舰娘们的喜好和个性,尽量做到投其所好。先通过出击和远征,将镇守府内的舰娘数量控制在了一个较小的数量,同时创造出一个良好的独处环境让我们能够将心比心。然后喜欢吃的就给零食,喜欢装备我就带她们参观仓库(只能看不能拿哦——明石),但如果喜好不好得到满足的又或者我和深雪摸不清底细的,就只能先放掉了。这样行动的结果,是增进了我和一些舰娘的关系,提高了我对舰娘整体的了解,同时造成了些意想不到的结果。这个意想不到,具体就体现在霞身上。
那是昨天下午,我抄着一瓶酒,想要潜入响的寝室和她讨论一下关于第六驱逐舰队的战史。当然我把比较麻烦的雷支出去了,不是说她不好,但我实在不适应被一个小姑娘嘘寒问暖伺候来伺候去的。但当我刚到宿舍楼门口,就感觉有人在跟踪我。其实是谁想想就知道了,镇守府里剩下的舰娘就是吹雪、响、夕张和霞,大淀那几个就不算了。吹雪一直在秘书舰的房间里休息,顺便帮我补习;响是我的目标,之前我已经确定她待在寝室了;夕张我就从来没见她出过工厂,怕是大小号都是在盆里解决的;霞是因为从建造出来就不停的远征出击出击远征,我看不下去了把她撤下来了,现在想想有点引狼入室了。
我稍微的运用了一下反侦查技巧(其实并不会太多),在进门之后先在宿舍的门厅转一圈,打开门卫室的门,进去拉上窗帘,再把酒放到桌子上。完事后用力的把门关上,同时跑到走廊尽头的楼梯间缩好,等着跟踪我的人出现。
不一会,门口响起了脚步声。这个脚步声先是在门厅徘徊了一阵,然后尽可能地压低声音走到门口,然后框的一声把门打开。就在这时,我把着墙沿确定她已经进去了,然后冲到门口,把正在拿着酒瓶发呆的霞关在里面。然后用刺刀卡住门,冲到到窗户前拔出手枪,正好赶上霞拉开窗帘,手放在了窗户的边上准备打开。
“我觉得我们应该可以谈一下。”我举起手枪瞄准着霞。
“现,现在就可以谈啊。”霞毫不示弱的的把窗户打开,另一支手把酒举起来气势汹汹的反问我,“你这个渣渣提督,鬼鬼祟祟的拿着酒来驱逐舰宿舍干什么?”
“我没有拿酒啊,拿酒的不是你吗?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要拿着酒缩在门卫室里呢。”我镇定自若的反咬一口。
“你...好啊,是我从间宮那里偷了酒,准备要到门卫室偷偷喝了,你惩罚我吧渣渣提督,我说完了。”这小妮子还会以退为进,这下倒是把我搞尴尬了。
我反追她的目的自然不是抓她现行来处罚她,我是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用惩罚进行要挟的方法从来不在我的备选方案里。我只能稍退一步,我把枪口举起来,回答她说:“我不是为了惩罚你才捉你的,我只是希望我们可以正常的交流。”
她紧皱着眉头,一脸的嫌弃,仿佛和我说话都需要克服极大的心理障碍一样。最后她还是把手从窗框上放了下来,说:“好啊,如果你不介意自己打开门的话。渣渣提督!”说完之后,她就抱着酒瓶子坐到了一边的床上。
我收起手枪,到门边把刺刀拿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幸好霞没有乘机用酒瓶开了我的瓢,我便拉出门卫室的椅子坐下。我刚坐下,霞就开口了:“既然您要和我正常的交流,那就说要说什么吧。”
得了,这位比深雪还不客气。不过反正你要交流,那敞开天窗说亮话谁不会啊。我直接问霞:“那么首先,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跟踪我.”
“因为我认为在物资匮乏的前提下饮酒不利于军心稳定,酗酒也不利于提督指挥,同时我认为您拿着酒来到驱逐舰寝室,是一件不合适的事情。最后,我认为我有在镇守府内行动的自由。渣渣提督!”霞的回答有理有据,让人信服,我不禁点头表示认同。
“从你的角度而言,你的作为非常的合理。虽然作为一个舰娘,也许不知道我作为一个提督这么做的理由。但你有勇气来监视和制止我可疑的行为,这种为大局着想的想法还是值得鼓励的。”我尽力的斟酌着字句,希望可以在一个尽可能平等的语气环境下和她进行解释,“我这么做也是有我的理由的,我作为一名从解放军转过来的军官,在一定程度并不能和舰娘打成一片。客观的说,我也缺乏对舰娘历史的了解和舰队指挥的知识。我来寝室,主要是为了和响增进关系,并向她了解和第六驱逐舰队的知识。我拿酒的原因是因为据说响很喜欢酒,不过这个消息是否可靠,我就不能完全确定了。”我跳过了我复杂的档案关系,并且把给我消息的深雪拉了下水。
“我还是不认可你的说法,首先如果你缺乏舰队指挥的知识,应该自己加强学习。其次你这样的行为明显就是瓜田李下,我怎么能相信你拿着酒只是作为礼物来增进和深雪的关系,而且你也没有向我解释现在这种情况下你是怎么搞到酒的。渣渣提督!”
这时候我就继续解释......
不废话了,霞这家伙总是能找到我是一个渣渣提督的论据,从熬菜到军大衣再到热水管,这些似乎都是我任职不利的铁证。虽然这些都是问题,虽然我确实逃不了关系,但这种联系能力也实属过于牵强。而连霞自己似乎也认识到了这一点。
最后我给霞下了逐客令,告诉她没什么正事就趁早给我凉快去,她也算是知趣,边碎碎着嘴边跑回了寝室。我看了看时间也没空和响说话了,就自己回去了。
......
2021.3.1
今早天晴,微风,可见度良好。
因为要进城,所以今天起得比以往稍早。因为提督的作息安排并不在镇守府的工作流程里,所以起床后首要的事情不是刷牙洗脸,而是将昨天晚上完成的建造和修理的报告完成,再完成新一天的工作安排。好在今天是周一,没人会在清账前给自己找麻烦,所以我仅仅是处理了昨天晚上完成的一个建造和两个修理而已,没有布置新任务。工作完成后,我才有时间去洗漱。本来吹雪说把早饭端到提督室是秘书舰的职责,但我觉得她比我都忙,就没麻烦她。
我又翻出了那身提督装,这可真是公开处刑。这年头街上倒是到处有人穿军装,但哪有人一身白的,搞不好真得被人指着说是躲战场的怂货二代。真是丢不起这个人。
向舰娘们告别之后,我就跟在吹雪后面,慢慢悠悠的往公交车站晃悠。镇守府的道路是从县道上延伸出来的,毕竟这里没有小布尔乔亚的情调,不会沿着海岸线修一圈公路。道路是直接从一片灌木林里穿过的,两旁的树木只修剪到了不妨碍修剪道路的程度。而且现在距离道路的修筑已经有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无叶的灌木只伸向道路中,让整个路途有一种踏青的感觉(当然,如果有叶子就更好了)。我和吹雪小路上两边浅灰色的水泥路面上缓步前行,享受着没有大淀的时光。
吹雪有些调皮的走到了路沿上,两手举平保持着平衡。我本以为她只是要卖个萌,但没想到她晃晃悠悠的向我讲起了这段道路的故事:“其实这附近应该全部都是农田的,不过由于这里处于深海栖舰可以炮击的位置。国家难以保证不会有几个漏网之鱼会不会来破坏农田损伤人畜,所以就直接把人口设施向内陆转移了十公里,制造出了一条带状的沿海无人区。”
我可不想在冰水里洗这一身洁白的提督服,所以就不能陪吹雪一起玩了,我一边躲避着枝丫一边反问吹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深海栖舰是有飞机的,这个不能只飞几公里吧?”
“是啊,所以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条政策。本来在三年战争期间我们就已经损失了大量的土地,虽然也损失了很多人口,但土地问题还是非常严重。我们穿过这条无人带就需要一个多小时,现在中国沿海四处都有这样的无人带。我觉得这......”吹雪语气凝重起来,手也不再摇晃了。
“这个你放心,这些土地迟早会重回我们的控制。”我漫不经心的说着,“要我估计之前就是懒,深海栖舰炮击沿岸会引起pla地方政府和镇守府三方的扯皮,但撤到内陆的话就只需做好防空预警就行了,如果没有足够的必要性和利益,怕是没有人会想在这样的多事之秋给自己揽这样的麻烦事。”
但吹雪还是没有放过我,继续追问道:“但这样不是对资源的浪费吗,明明现在已经这么困难了。”她扯了扯自己的军大衣,“我们的粮食被计划管控,肉类没有票据多少钱都买不到,我也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考虑过给自己增加一件新衣服了。我能理解这是因为物资的紧张,我可以接受承担这一切,但我不能接受这种紧张是因为一个并不重要的理由造成的,您可以理解吗?”
“你说的对啊,可咱们两个在这里说这个,不是有些皇上不急太监急了吗?。”我摆摆手,无可奈何的回答道,“我原来一直在前线和医院之间徘徊,从来都没有来海边这么悠闲的散步,也不知道海边居然存在着这么严重的土地浪费。在战场上,我们自然是寸土必争。除此之外国家还三令五申的告诉我们要注意土地的保护,在可能存在绿皮未爆弹的土地上一定要让工兵清理好,可能残留虫子污染的土地一定要让防化兵烧个溜透,这样才能保证收复的土地能正常的进行生产。我不知道在这个国家还有人可以这么浪费这么宝贵的资源,但我又能怎么样呢?我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土地转头就被消耗在了无关紧要的地方因为一个无关痛痒的可能性,我也很生气啊。但我又能怎样?”我压了压提督帽,加快了步伐向前走去。
话算是说死了,吹雪一时也陷入了沉默,但不一会吹雪就找到了转移话题的机会:“提督,能不能说一下您在pla里的故事呢,您还没有和我们讲过呢。”
这下我就更尴尬了:“你别提这一茬行不行,我原来还给自己找了个新名字想告别过去的自己呢,谁知道王周锡这小子这么欠啊?”
“那您既然不用瞒着了,为什么不和我们说一下呢,那些刚刚建造出来的孩子们可是对这里很好奇呢。”吹雪走到我面前,认真的仰视着我,大眼睛闪闪发光的看着我,让我无地自容。
我把头偏向一边说:“那这样吧,咱们如果能顺顺利利的拿到修复款,那我就请你在县里吃饭,再和你说我在军队的故事,不仅仅是能查到的那些废话,但我说什么你不许挑啊。至于和大家嘛......只要以后我们的民主评议会能发挥作用,我就天天讲,讲到我自己的战友的听说的故事都讲完为止,你觉得怎么样?”
“一言为定?”吹雪叉起腰歪着头问我。
“一言为定。”
我们穿过荒地,穿过田野,漫步在乡间的道路上。冬末的寒冷和战争的阴霾使得道路和田野和荒地一样凄清,也许这里最让人感到亲切的就是那些规整的人工印记了,比如排列整齐的作物、高大挺拔的护田林以及公交车站的哨卡了。从外观上层面来说,这是一个布置比较严谨的哨卡。公交车的月台外修建了一个长屋,而在长屋的外围有反坦克沟和交通壕,而机枪掩体到树立混凝土墩和反坦克桩应有尽有。而且武器也很丰富,混凝土墩后面有火箭筒瞄准镜的反光,而公交车站的屋顶有一挺高射机枪还有迫击炮。我可以看到有三队三人组在来回巡逻,再加上我看到的明暗哨架设,怕是得有一个加强排的人。
但问题又来了,这是一个公交车站吗?或者说,这个公交车站准备防御些什么呢?如果只是安全检查,那么迫击炮高机根本就是多余的,除了占地方和增加安全风险外根本没有什么用。如果是要应对可能的冲击,没有缓冲的防线和外围预警,把所有的人员和装备挤在这么一片小阵地或者说是小平房上,明显是找炮击的。
可能是我鬼鬼祟祟的看的时间有点长,人家实在受不了了,屋顶的扩音器开始发声了:“那边的那位提督同志,请你过来接受一下检查。”
我一听这个,赶紧拉着吹雪屁颠屁颠过去了,可我没想到人家奔着吹雪就去了。我们刚到路口就涌出来一个班的民兵,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的指向我们俩。虽然现在能量盾已经普及了,但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我立马抱头跪下,吹雪也一脸莫名其妙的跟着我照做。
虽然并不是很怕,但还是要做出惊慌失措的感觉的,我将头稍稍抬起一点低声问道:“同志,同志我们只是坐个车啊,犯不着吧?”
“别管这么多,你到一边蹲着去。快把这个舰娘带进去!枪架好!快点!”
这下我也莫名其妙了,我举着手想站起来想用身体拦一下吹雪,可被直接摁住然后扯到了一边的小屋里。但他们对吹雪就友好的多了,从我眼角里余光没有看到吹雪被粗暴的对待,反而是被客客气气的请进了大厅,用机枪请进去的。
一到屋里,刚才两个压着我的民兵就把我拉到一个条凳上,摁住。然后一个武警士官拿着一个数据版就走了进来,顺手打开了小屋里的灯,又挂上了门。
“你的身份证,提督证都交出来。”武警看也不看我,信手比划着数据版。
我想了想,之前我没有拦住他们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上过助理审判法庭的经历再怎么说也不是个好名声。现在看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躲也没什么用,搞吧。我直接把军官证甩给了他。
“我们不是通缉犯,这里也不是什么禁止靠近的地方,所以能不能给我一个我们被这么对待的理由?武警同志?”我抖了抖肩膀试图甩掉民兵的手,但当然没有这么容易,我也只是做个样子。
那个武警下士看到我的军官证的时候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太惊诧,不知道是不是装的。可当他先开了我的军官证时,脸上就再也绷不住了。他反复的用皱起的眉头下面的眼睛瞥向我又瞥向军官证,似乎一直在思考有没有那个必要再去扫描。
他最后还是按流程把工作进行了下去,不过在确定了我的身份后他反而松了一口气。他把数据版放到携行具上的挎包里,然后挥手示意民兵把我松开。最后他把我的军官证叠好,双手递了回来。
“少校同志,我们也只是执行命令,请您谅解。”
我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追问道:“即使是命令,我应该有权利知道具体的内容。”
“您确实有这个权利,但事情已经结束了,我想您可能也不需要追究太多了。”
说着,他打开了小屋的门,伸出胳膊示意我可以出去了。虽然还很火,但我也不好发作。我进了公交站的主楼,发现吹雪已经上了一辆公交车,在车窗里挥手示意我上来,我也惯性的向向她点头。但我有看了看下面排着大包小包排着长队的群众,挥了挥手示意她下来。吹雪虽然还是很懵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下来了,留着在车门迎接我的售票员与守卫的武警和民兵也一脸懵逼。
吹雪一到到我身边我就顺势把她搂在怀里,然后转过头告诉我身后的一位民兵军官说:“这次我也不享受我的权利了,来,吹雪跟我一块排队。”
等了两轮车,总算能上去了。但我并不怎么着急,一方面我这两手空空的也没什么正事;另一方面,吹雪还是挺舒服的,我们就这么一言不发的靠在一起,直到上了车。
车开了一段后,我看着离哨卡有一段距离了,就低声的问吹雪:“吹雪,他们问了你什么,有没有欺负你?”
吹雪把头歪向外面,做出思考的样子说:“嗯,想一想好像也没什么。我刚一进去,就有一群民兵和武警同志围着我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嘴里还说着什么‘这个不是’之类的。我还没搞清这是什么情况,就有一个人从人群外面走过来问我要去哪。我一说是县城,他们就立马把我送上了公交车。我以为这是你解放军里的朋友开的玩笑,但没想到你气呼呼的把我叫下了车。”
“就这些?这可比对我有好多了,我可不记得我有一群这么厉害的家伙很熟。”
“但我觉得你才是很厉害啊,你要占便宜到什么时候呢?”吹雪把头摇回到我身上,仰着头调皮的看着我。我赶紧把吹雪放回旁边的座位上,然后斜着眼观察了一下人民群众的态度。还好并没有人想理我。
“提督,您有没有觉得这个哨卡很奇怪。”我放开吹雪,吹雪的表情就严肃起来。
“是的,作为一个防御工事这里过于狭小缺乏外延,但作为一个哨卡又缺乏警戒。这么张扬简直是告诉别人‘请勿乘车’或者是‘请绕行’。话说你是因为是舰娘才被拎进去的吗?”我也说出了我的疑惑。
“有可能,因为我没有看到他们对任何人也这么仔细的检查,但我不知道是找那个舰娘......”
“会不会也是一个吹雪?不是说舰娘有很多相同的吗?”我提出了我的想法,但随即被吹雪否决了。
“不会的,据我了解这附近的镇守府并没有其他的吹雪,而且吹雪的掉率也不怎么高......”我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打断了吹雪。
“那你是怎么来的啊?”
“我?我不是初始舰吗?”吹雪对我没头脑的问题也很奇怪,但还是解释了。
“初始舰?那是什么?可以选的吗?”我在脑海里搜索这个词,但是一无所获。
“你...你没有选初始舰吗?”吹雪一脸不可思议的的看着我。
“我都不知道有初始舰这回事这么选?啊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什么,气的我捶胸顿足,“这绝对是叶佳乐那个混账替我选的,我说你怎么是初始舰还是秘书舰,合着是叶佳乐那个完蛋玩意搞我啊!”
可能是我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也可能是因为我大彻大悟的时候拍了一下大腿,现在一整车人都看向我,窃窃私语的声音此起彼伏。
“你看看,告诉你别当舰娘不是妈骗你,那么好的小姑娘刚才还搂着现在就嫌弃,你瞅瞅你这长的这德行,还想混出头?”
呃,首先在成为舰娘之后的外观会自然发生改变。其次我可能只是特例,可能吧。
“叶佳乐不是总参的少将吗?这提督是戏精吗,神经病啊。”
就叶佳乐那个水货,要不是赶上扩军打仗加上士官集训班,他怕是连志愿役都转不了,还少将?
“估计是见过点世面就以为自己牛的不行,真牛*的谁来这破地方当提督啊?”
这个我是反驳不了,就把心理独白放了一放。但确实,要是叶佳乐在我面前我真的会找他讨个说法,可我和吹雪还没熟到这个程度,这么说也许会让她误会,还是要解释一下的。
我转过头看吹雪,但我没想到看到了认识吹雪以来她最丰富的表情变化。在我转过头的一瞬间,吹雪的表情正在从疑惑向惊诧转变,她的脸上的肌肉从舒缓变成了紧张。但随后她就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她的眼珠先是一跳,似乎不想看到我的脸,但随即她就放弃了逃避,恶狠狠的瞪向了我。紧缩的眉头表达了她的愤怒,而绷起的嘴唇则表达了她的无助。就这么持续了有五秒钟,她终于从紧闭这段牙关里吐出了几个字。
“你去死吧。”
.......
车程的后半段里,我惹是生非的嘴再也没有一次张开的机会,而吹雪也一直看向窗外。我本来以为吹雪可能在半路的某一个站跑掉,所以一直用身体拦着座位,但吹雪并没有,到站下车之后吹雪也只是稍稍的走在我身前,把我带到了镇守府管理处。
“我记得这个工作应该可以一个人去的吧?”
吹雪看着管理处大门,头也不回的对我说。我只能老老实实的答应,然后屁颠屁颠的进去。临进门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吹雪,但她及时的转了个身,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县镇守府管理处其实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地方,初看起来除了门口的武装警卫这里没有任何军事设施的感觉。并不是独立建筑,而是和旁边的小区门脸房连在一起,大门是敞开的,门旁有两个竖匾,用来告诉我们这里是一个镇守府管理处而不是可以让小孩玩闹的院落。进到院子之后的一边是停车场,另一边则是一个大厅。大厅里和一般的政府办事处一模一样,一排窗口,上面写着是各做什么工作的。左顾右盼之后,看到一个“镇守府建筑及非舰娘人员战斗损失报损及修补或医疗费用报销”的牌子的意思和我这个情况比较类似,就走了过去。
前面有两个提督在排队,一个舰娘在办公。我不认识那个舰娘,她穿着常服我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就只好观察前面的两个提督。第一个提督左臂打着绷带,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左摇右晃。而另一个提督则老实一点,只是看着手机排着队。等了没有两分钟,那个舰娘拿着一把单据离开了柜台,轮到那个绷带提督商场了,我靠的近了点,也正好听听这个提督室什么情况。
听着大概意思是,这个提督也是镇守府遭到了袭击。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个镇守府并没有遭到登陆,而是被整整两队深海空母车轮似得炸了一夜。深海的飞机从入夜开始轰炸,因为深海的空母可以夜战但镇守府的不可以,所以只能派舰队强行出击击退她们。但又撞上了深海的打击部队,双方就拉扯到了天亮,等到黎明时,镇守府出击的舰战只把殿后的深海水打部队扫了一遍,深海空母的毛都没有摸到。
我对这个说法是怀疑的,首先这个烈度是有待商榷的。被两只深海的空母部队迫近到镇守府轰炸,还有勇气在无制空的情况下顶着对面的水上打击部队让舰娘出击,这是需要多么强烈的作战决心啊。冲不透深海水打舰队怎么办?找不到深海航母怎么办?打完了撤回不来怎么办?真是一次说走就走的出击。再说了,我这样的提督都能将深海栖舰驱逐出近海,他这么勇的提督怎么搞成这样?还有最让人无语的一点,被这么多空母轰炸还能稳坐中军,到底是谁最丢人呢?怕不是被两艘深海空母骚扰了一下,就准备让国家赔他一整个镇守府。虽然他要的还没有那么过分,但也远超了我对镇守府价值的认知了。
这位说的话连我这种到任没一个礼拜的家伙都糊弄不了,更何况这些单位的阿姨婶婶们。都已经一刻钟了,窗口后面的办公阿姨还在一脸无奈的看着他手舞足蹈悲愤至极的陈述自己的遭遇,前面的小哥也没法专心致志的看手机了,我也实在不想听着些毫无意义的废话了。我看准他挥胳膊的一瞬间,抽出小刀把他的左臂的绷带割了一个口。前面的小哥倒是很配合,装作没看见的接水去了,然后又排到了我身后。我点了点正在废话的那个提督说:“兄弟,你绷带开了。”
那个提督只是回了下头,又好像没注意一样继续转过身想和阿姨接着讨价还价。但他要是装成彻底不知道还好,他这一回头又转回去,把他捆的绷带正好给抖开了,露出了鲜血淋漓的绷带下面洁白的皮肤,细皮嫩肉的胳膊我都分不出是舰娘还是男人。
这下大家都省事了,他很快的完成了自己的损失报销,阿姨可以得到解脱,我也可以尽快的进行办公了。但我还是有些疑惑,毕竟这个报销是自己来的,怎么量损怎么补偿都不清楚。所以我拍了一堆镇守府受损的照片,比如那个水管啊,屋顶之类的。而且说真的,给我钱啊票啊远不如派施工队过来省事,但刚才那个提督也只是要到了点钱和票,我也不太想被特殊对待。
“你的镇守府也被炸了?”窗口的阿姨头也不抬的问我。
“是啊,您怎么知道?”
“不都是那些个倒霉的直升机祸害的吗?这两天几乎所有的镇守府都来这里说自己被炸了,还不能反驳。”说着说着阿姨把头伸到窗口处低声告诉我,“刚才那个*要不是你帮了一把,天知道他能折腾到什么时候。”
看着我茫然的点了点头,阿姨也把头缩了回去。但我在想的不是这些提督报销的事情,而是那些个直升机。我问阿姨说“阿姨,那些个直升机是大前天过的这里?”
“是啊。”
“四架?”
“没错啊看看就知道了。”
“两架武装型装红箭8天燕各八发,两架运输型装57火箭弹,其中一个吊着个深海运输舰?”
“报纸上不是有吗?”
“王周锡坐在吊着深海运输舰的直十九的副驾驶上,另外没有绑运输舰的运输型在最前面,因为它塞了四十多个人不能晃?”
“你是哪位啊?”
我赶紧把我的提督证递了进去,阿姨只是翻开看来一眼就还给了我,说:“你去找一下吕处长吧,从那边那个楼梯上去,左转第三间写着处长办公室呢。”说完阿姨就把提督证还给我了,我也一头雾水的走开了,留下我后面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提督玩着手机。
我上了三层楼之后愈发觉得这就是个普通的楼,墙体没有加厚,只能避风御寒;楼道相当狭窄,至少我不想搬着弹药路过;楼梯转口的窗户是窗砖.....倒是很透气,但无论是对于防护还是加固或者射击都是麻烦至极。这么一栋楼说它是个老学校或者什么普通的政府机构我都能理解,还是说镇守府就该是个这么凑合的地方呢?
就在我吹毛求疵的时候,旁边一个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了一个大淀。我当然是知道有同类舰娘这回事,但真的有一个自己见过的一模一样的人以一种完全陌生的姿态出现在面前,对我还是很有冲击力的。就在我发呆的时候,这位大淀也发现我了。她先是礼貌性的冲我微笑了一下,然后反手把门关上。就在她扣上门的时候,我发现她就是从那个处长办公室里出来的。这下没办法了,就算是大淀也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搭腔。
“您好,请问这里是处长办公室吗?”我向大淀挥手询问。
不过还好,这个大淀没有我养的那只的各种臭脾气,她点了点头回答我说:“是的,这里是吕豪文处长的办公室。请问您是?”
“我是122438号镇守府的提督范雨铎,来这里是希望可以申请镇守府修理资金,楼下的阿姨让我上来找吕处长,方便问一下请问吕处长现在在吗?”
“您就是范雨铎先生吗?很荣幸能见到您,请您在这里稍等一下可以吗?多谢了。”大淀朝我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然后立即打开办公室的门冲了进去,留下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顺便重新整理脑海里大淀的形象。
没有一分钟,大淀就从里面出来了,她把一个鼓鼓的信封递给我,然后对我说:“这可能有点少了,但还请您谅解,现在局势非常混乱,我们这里也实在不是什么大地方。”
我本来以为到这里可能是要搞我呢,大淀的态度让我受宠若惊,我连忙回复说:“不不不,您太客气了,能申请到资金在下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实在不敢想太多。但是在下有一个问题,不知道问起来是不是很合适,请问可以说一下吗?”
“请讲。”
“我是刚到任的提督,关于舰娘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请问同类型的舰娘,在性格上是不是应该比较类似呢?”
大淀微微一笑,用一种丝毫没有冒犯的语气反问我说:“直接回答这个问题确实会比较发在,不妨让我们这样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吧。如果所有的同型号舰娘的一举一动一眸一笑都一模一样,那样不是一件更恐怖的事情了吗?”
我茫然的点了点头,如果所有同类型的舰娘都完全一样,昨天消失一个明天就能再造一个代替,镇守府不同但是舰娘一样就完全一样,这确实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大淀看我好像想通了,就继续说了下去:“舰娘的性格确实有其模式,同类型的舰娘会在很多方面类似。比如说霞都会比较傲娇,明石都会比较喜欢搞技术,电都比较温柔,金刚都比较热情。可最终决定舰娘性格的,还是舰娘自身的经历。就像工厂里批量生产的商品,经过长时间使用后,就会变得不再一样。如果一名明石改修的舰装伤害了他的同伴,她可能会不再喜欢改修。如果一名电失去了她所有温柔的对象,她可能也会失去温柔对人的勇气。舰娘的产生确实不同于人类,所以舰娘们独特的经历对她们的意义就更加重要了。可以说这些经历,才是每一名舰娘独一无二的保障。您镇守府里的大淀虽然脾气稍稍急躁了一些,但她也是一个好人的。”
说的如此坦诚,我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我只好向大淀道谢,然后转身下楼,离开了管理处。
出了院门,我打量了一下周围,想看一下吹雪在哪。我看了一圈,发现吹雪跑到街对面吃煎饼去了,还买了份报纸,没想到她这么会调解心情。走了这么一圈,我肚子也有点饿了,来个煎饼也不是什么奢侈的行经吧?我也过了马路,也想来一个煎饼。
“老板,来个煎饼,两个鸡蛋多少钱,还有把那个小姐的钱也一块结了吧。”
“不不不,我可不敢要您的钱,更不敢要这位小姐的钱呢。”这个老板用一种欠揍的语气回答我说,我瞬间就莫名其妙了。
“啊老板,您是不是误会......”我才说了没一半,就发现这个老板有点问题,他用来舀面浆的右手,是一个机械义肢。
高敏高度机械义肢是和能量盾一样新出现的东西,但它完全没有能量盾和防火布一样普及。一方面是因为它在极端使用环境下的可靠性并不很高,所以在战场上即使用机械手也只能用特制的重型机械义肢(早期很多重型义肢就是个大液压钳子,管道裸露在外还得在身体里加很多钢钉维持平衡,看上去就难受极了)。另一方面是有了细胞再培育技术(感谢异虫),只要等得起也掏得起钱,可以要一只完完整整的肉手。同样昂贵的机械义肢唯一的优点,就只剩做得快了,对了它出现的也早。在三年战争开始前我们就有机械义肢技术了,但公开细胞成功的时候已经到了战争收尾的时候了,所以很多老兵根本没有赶上好时候。我记得有一段时间为了鼓励征兵,把给伤残士兵配机械义肢作为了一项福利政策,可能这也是一位老兵,毕竟一个卖煎饼的也不大可能搞到机械手。
“请问您原来是解放军?”我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是啊。”
“哥们儿,那支部队的方便透露一下不?”
“哦,说了怕你不知道。”他转身去拿鸡蛋了,我也跟上了他。
“这不知道很正常啊,五百多个军呢谁能一个个都知道。但只要是二五集群的部队,十个军您随便说,没有一个不认识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您没当过兵。就是我原来在的那个部队,现在没有了,您明白吗?”
“取消番号吗?这个能理解,您就先说吧。”
“一一七军直属旅,您知道么?”他一边低头搅着鸡蛋,一边对我说。
我瞬间说不出话了,他要不是知道是知道我的底细,要不就是我的战友。要是人家对我知根知底的话,我瞎问个什么话;要是战友的话,那我更是不要脸了。
我老老实实的接过了煎饼,然后往他的钱盒里放了一百,然后老老实实站到吹雪旁边啃煎饼了。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被diss的很惨呢,所以我一直以为这是你们部队的传统。”吹雪啃着煎饼,看也不看我。
“多谢你查我的资料了。”我没好气的吃着煎饼。
“这可得多谢人家呢,再说了您不也进我房间了吗?就当扯平了呢。”
“那你那天晚上投敌的事情怎么办?”
“您不是说那天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了吗?再说了,今天的事情怎么办呢?”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被莫名其妙的派到这个镇守府我也不清楚什么情况啊。但我确实不应该在车上那么没有涵养,这我要向你道歉。”
“我能不接受吗,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但还是要感谢您展示出了您对我的不信任不喜欢呢。”
“不,不是不信任不喜欢,就是我一时口误,这么有点越描越黑了......”
“哎哎哎,吃就吃吧,别在这打情骂俏好不好?”那个卖煎饼的朝着我们这挥了挥扫水磨的扫把,示意我们注意影响。
我也没空管别的了,我赶紧问吹雪:“是我不对可以吗,但请您先告诉我这位大神到底是什么情况可以吗?”
吹雪还是不以为然的看着报纸啃煎饼,等一会才慢悠悠的回答我说:“我觉得你更应该看一眼这个,他是什么人你自己问一下不就好了吗?”
“这不是不好意思吗...你不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怎么问啊?”我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她手中的人民日报。
虽然已经打过预防针了,但我还是没有想到王周锡居然能如此果断,如此决绝。毕竟吊着趟海水的深海栖舰顺着高铁一路溜过去,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到底是受了多么大的委屈我不知道,但我确实可以理解为什么管理处的工作人员对我客客气气的了。虽然这报纸上面没有明确的指出是从我这个镇守府里拖出来的,可推理出来似乎也不难。
“想起来我是谁了吗,别装着跟干正事一样行吗?”卖煎饼的老兵忍不住了,不知道拿什么东西戳了戳我的报纸。
“你别问我啊,我和他的关系就只有一点最基本的情报交流而已。”吹雪摊摊手。
这下我可就没有办法了,只能尽量的整理出一点思路。首先我要排除情报人员的可能,因为情报人员没必要这么瞎折腾,这么搞的九成九是我的战友。然后和他的关系应该不近也不远。太近的话我不会不知道,太远的话他也不会厚脸皮的来问我,八成是我的直属部队的副职人员。他应该不是在我当副连长和营长的时候就是战友,因为那时候的人就算是副职和政工人员我也都认得清。而在战争后期也不太可能,因为那时高阶一些的指战员并没有太多人受伤,而且断了胳膊也不可能被打发出来卖煎饼,怎么着都不会这么打发出来。
再把范围缩小一点,在我当团长到反攻之间,有比较多的扩编的情况,也就那么几次。一次是燕山大捷之前四处拉人,一次是升成旅长后以旧部的扩编,还有一次就是那次大撤退之后的整编。其实大撤退的时间就有些晚了,那就两次了,蒙吧。
我用试探性的语气问了一下:“您去过燕山?”
“是啊,庆幸没和你一块转移。”他颇带侥幸的回答。
我一看对了,就接着问了下去:“那您是那只部队,当时揽的部队实在比较多?”
“还重要吗?反正到最后都没了。”说完他脱下了机器手上的塑料手套向我伸过来:“原117军直属旅第三步兵营中校副营长,现民兵山东战区烟台师第二团中校团长,刘鹏明。”
我赶紧伸出手来回握他说:“原总参二部直属旅大校旅长,现解放军少校兼122438号镇守府提督,范雨铎。”
......
认识完了,也到了该收煎饼摊的时候了。街上本来就挺荒凉的,现在更没有几个人了。刘鹏明也直接,拉着煎饼摊就直接奔一个小饭馆。我是不知道这里还有几个饭馆还开着,但还是跟着去了,我混成这个样子,好歹得请人家吃顿饭吧。
这个县城其实并不是很大,但像很多规划奇怪的小城市一样,几片歪歪扭扭的老住宅区和几个广场以及高楼大厦拼在一起。我们从一片无人的广场边走过,穿过了两个老小区,到了一个有门脸房的新住宅区外面。瞥了一眼售房处挂的房价表,不由得有一种世事沧桑的感觉。
“几年前我还担心我有没有地方住呢,现在就是我发的奖金,怕是能买这半个楼盘了。”我用不无嘲讽的语气说。
“只要您能提的出来。”刘鹏明哼了一声,“其实有时候我还是很感谢绿皮异虫深海的,尤其是深海。我们县的房价原来也被炒起来过,尤其是国耻日之后。不过所幸深海来了,又把开发商和炒房的吓跑了。现在我一个对门换着住,还买了个车库,就放我的煎饼车。”
“瞧你这出息......”
我们谈着谈着,就到了饭店。其实就是个门脸房,但还算干净。刘鹏明告诉我说:“这是这一片的便民饭店,还是免粮票试验点。”
“免粮票试验点?现在要搞掉粮票了。”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吓得我不敢进门了。“我这还几百吨的粮票肉票和抵用卷呢?这玩意抵了我绝大多数工资啊?”
“你没注意吗?对您不食人间烟火的不知道也为难。”他一边说一边找了个靠窗的桌子抽出凳子,然后朝服务员吆喝了起来:“凉菜炖骨头猪头肉都上,粥来一盆。”
“从来都不点点别的,你这么抠抠唆唆还好意思这么大声?”看样子服务员和他也挺熟的。
“那我要牛排生鱼片烤全羊你这有吗?”刘鹏明边说边把大衣脱了放到椅背上。
“羊肉有啊,你点吗?带老婆女儿都不舍得点点贵的,还住两套房子呢。”
“哎,你有老婆了?叫出来一块吃呗。来来来羊肉点上,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不知道他有老婆和女儿了,看他倒是挺速度的,这么快就搞上了。
“不叫也算,她们来了还麻烦呢,咱们要说事不是吗?”他伸手拿水壶要给我倒水,被吹雪给抢了先,只好坐下继续说:“你的镇守府最近被炸了是不是,影响可一点都不小呢。托你的福,我现在班都没法上了。”
“这是什么意思?话先说好,我是知道对不起你们这些老兵,但锅我可不乱背啊。”他既然欲擒故纵,那我也愿者上钩了。
“其实说真的,这次其实只能算是我自己打牙跌嘴和血吞。”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也不管凉热,“你们是镇守府的,也应该知道这一片搞了海禁是不是?”
“那好几公里的无人区?说起来真就是海禁呢。”我十分赞同他的话。“某种意义上,你们民兵的工作也就自动排除这些区域了呗?”
“是啊,那我们还有什么用吗?盯着旁边的武警团和镇守府管理处吗?没错,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工作。民兵本来应该是侦查预警体系里重要的一环,星罗密布的民兵点可以覆盖到所有有民兵等级的人口聚集区。同时在新的电子器械的协助下,民兵的侦查范围远远不是原来的田间地头。如果是残留的少量敌人,那完全可以集结几个地区的民兵进行围剿;而稍大的敌人,也完全有能力在它们进行集结调动的第一时间了解它们的动向,并进行骚扰和迟滞。但现在,上面说‘现在的海边局势紧张’那合着我们闹绿皮闹异虫的时候是往哪躲的?还说什么‘在新的信息战时代,已经不需要民兵做一线的预警了。’在正面战场这么说也没错,毕竟当地都是无人区了,而且技术兵器和部队都很密集。但就这破地方,旁边那个武警团最重的火力就是82迫和营级的120筒子。无人机有几个?侦察机有几个?搞到上个月那个倒霉镇守府被宰完了也没个人说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还都要不要点脸了......”
这下我的兴趣被彻底提起来了,我赶紧问他:“你说的那个镇守府是不是122430号镇守府?”
“是啊,和你挨着,现在你可享受着人家的遗产呢。”
“别关心我了,那个镇守府是什么情况赶紧说。”
“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啊,我不是说了半天我现在跟个死鱼似得,什么都不知道吗?”他漫不经心的看着外面,挑逗着我的注意力。
“那合着你就是过来发牢骚的?”我立刻让他打住说正事,“那你们怎么处理的这件事?权当无事发生?”
“这当然不行啊,当然不行啊,太平盛世怎么能这么搞?但我们是真的没人知道什么情况,那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我夹起一个花生放到嘴里。
“我们决定开一个会,共同确定一下那个镇守府是怎么被搞没的,总之就是武警团镇守府和民兵的头头聚起来扯个淡。这种会我们开了不少,可别说我们没有协防体系。”
“那你们讨论出结果了吗?”
“啊,当然有啊。刚开始的时候气氛挺融洽的,大家先是缅怀了一下牺牲的同志,讲了一下救援的艰辛啊搜索的不易啊,要提高我们的警惕啊什么什么的,说完就两个钟头了。我有点奇怪,然后就问那个武警团长这打什么哈哈?说的事儿呢?然后他支支吾吾的说准备通知上级单位来调查,有可能是流窜绿皮干的。”
“那你们这会开的是什么意思?合计一下拉绿皮来背锅?”我随口问道。
“是啊,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合着我们得告诉上面: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查出来,而且拉来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绿皮来背锅,您别当我们忽悠你,因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直接告诉他怎么写可以啊,顺便记上我这次会议缺席吧。说完我起身就要走,当然他们是不会让我走的,旁边一个营长和一个提督赶紧把我拉住,请回桌子边。”
“你这么有面子,我怎么没看出来。”
“刘鹏明中校是这里军衔最高的,所以在他缺席的情况下,会议是不能继续的。”吹雪在一旁耐心的做讲解。
“那个武警守备团才一千多号人,团长就是个少校,履历还不明不白的,就是一...”刘鹏明喝了口水,把自己想说的话吞了下去。“反正我是要他们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绿皮不是随便搬来当借口的。然后发出来点照片,说是那个镇守府受损的图片,我一看坏事了。”
“因为那个受损方向和受损形式确实就像是绿皮过境?”
刘鹏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因为根本找不到其他理由,虽然绿皮也完全不可能。这里民兵的活动范围严重受限,可也根本没有发现绿皮的踪迹。一只能把一个镇守府消灭的无声无息的绿皮,也不可能只在沿海如此狭长的无人地域活动。”
“也许让上级来调查不是一个坏结果呢?”
“但我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让他们继续说下去。结果他们说了一个更不靠谱的结论,说这些镇守府是被深海栖舰登陆了,那些弹痕是附近镇守府反击的时候留下来的。”
“这好像也没有问题啊。”我边啃着烧饼,边回答他。
刘鹏明挺起身子拍了一下桌子:“但那是一个月前!一个月前!不是王周锡拉来那两直升机深海栖舰的时候。我能怎么办,这么一说我是不可能信的,我就说好啊,有没有证据。拍到的视频,抓到的深海栖舰有什么都行。结果他们回了一句名言,因为战况紧急而且舰娘战技稀疏,没有留下证据。我当时就乐了,说你们报吧,你们敢报我就敢信。”
“结果呢?你们有没有当上大预言家?”
“没,最后报了一个深海栖舰轰炸。要是一开始就说这个我是不会信的,但现在什么都被否了,只能说是这个了。”
“我怎么感觉,你的智商被碾压了?”
“别提这茬了,换成你又能怎样?要是他们先说是深海栖舰登陆或者是轰炸,那我自然就能感觉出不对。但他们一上来就搬绿皮,这个是绝对不能随便说的。而且现在好了,王周锡这一过,我就完全没脸上班了。”
“这脸打的确实非常狠呢。”我抽了张餐巾纸抹了抹嘴,问道:“那就这么问吧,你有没有发现绿皮的踪迹”
“没有。这个我可以确认,至少在我的辖区内。”
“那你就该很庆幸没把锅甩到绿皮上面,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么一种可能,这个镇守府是被其他镇守府给摧毁的?”
“你让我在开会的时候这么说吗?”
“只是作为一种可能吧,毕竟就算是深海栖舰登陆,我也想不出来她们为什么要来两次。”
“但你这个说法是由果推因,倒是那儿那儿都对上了,但根本没有强有力证据可以证明。深海和舰娘的武器有很多类似的,而建筑受损状态也只能作为排错选项,不能用它证明东西。”刘鹏明舀了勺汤,试探性的否定了我的想法。
我知道他是想让我提出可靠的证据,但我能做的也只是基于可能性的推断,毕竟被夜袭被登陆和被隔壁镇守府访问这种事也不是强有力的证据。我只能用常理推断:深海没有理由到隔壁镇守府去,那里只是一片既不能当登陆场也不能当港口的废墟;深海对我镇守府的登陆似乎坐实了她们会侵攻镇守府的事情,但我更在意的是隔壁镇守府的见死不救,毕竟才几公里远听都能听到了;而第二天来访的舰队则给人一种想灭口的感觉,但她们为什么没有做呢......
我突然发觉出不对,好像我忘了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时候吹雪可能是觉得我在想事,就帮我把话接上了。我也想不出个之所以然,所以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他们两个的对话上。
“...那您最近就不去上班也没有关系吗?而且天天出来做煎饼不也是会见人吗?”吹雪一边吃,一边问刘鹏明,语气中有不少的关切。
“见人倒是没什么,避也没有用,我只是给他们留出一个操纵空间而已。而且我这个民兵团长本来就是半职业化的,如果是和平时期每个月只集训半个月就好。虽然现在的局势完全说不上太平,但国家生怕别人觉出来我们还在打仗。所以既不敢完全让民兵恢复生产,又不想让民兵太过集中使得局势紧张。所以干脆告诉让战士们每月的集中训练要有一周,剩下的时间里如果没有事要集合在营房,如果有事提出申请就能出来。指战员要做到时时刻刻都有人在那个楼里执勤,其实也只是放几个人而已,打好招呼了连假条都能省了。”刘鹏明完全不以为意,一筷子一筷子往嘴里塞着东西,“倒是你们,你还没有说是怎么联系上王周锡的呢。”
“这个我确实不清楚,这件事情基本是提督商量的,我没有过多的参与。话说,您的女儿现在上学了没有?”
“没能,那口子的户口有点小乱,现在这种事太多了。你之前还说直升机飞过去就被隔壁镇守府路过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关于这件事情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这么巧合?但我实在是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
我虽然不知道吹雪和他熟到什么程度,但吹雪我这个提督面前说话还是给我留了点脸的,并没有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乎只是日常的寒暄。吹雪一句一句问,然后让刘鹏明说一下县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但是县里最近最热闹的事情就是那几架直升机了,所以就是三句不离直升机。不过虽然我们是始作俑者看的真切,但清楚这是怎么一会事儿还真不是我们。所以话总是从吹雪嘴里问出来,然后刘鹏明说两句再问回吹雪哪里,然后再给推回去。
关于这个刘鹏明,虽然我们确实可能有一些关系,我也实在是不能和他知根知底的说话,毕竟我也真的不知道他是什么底细。相反,我自己倒是明明白白的,毕竟丰功伟绩谁都知道。甚至连吹雪的引荐对于他而言是一个增分项还是减分项我也不确定,因为吹雪我也信不过。所以以现在的情况,如果这是他们两个合伙坑我,我也不知道。说起来王周锡为什么昨天会来我实际上也是不知道的,他说被44军逼到就是了?
往好了想,也许这个镇守府就是我在军队里的老朋友给我早的养老院。地方是叶佳乐给我看好的,还配了个老兵给我当侍卫;秘书舰也是叶佳乐给找的,虽然内务很不过关但技战术能力很强而且灵活应变;这么说没准王周锡也是我们镇守府的人给叫来的。但这实际上是不可能的,首先这里十分远离我原来所在的战区,实际上这里并没有什么“我”的人。其次我也不知道总参现在是有多么神通广大了,如果这两次袭击连着一串登陆都是他们侦查到算好了的,然后把我部署在这里帮着抓一批俘虏,然后再派人接走俘虏在做一些宣传,我也是很佩服总参。但很抱歉,我不觉得他们有这个效率。
所以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在于我知道的太少,什么都亲身经历了,但只是经历过而已。我的手上也没有什么筹码,以至于对于很多事情都没有求证和取得进展的能力。我不好对大淀和明石追问到底,也挖不出夕张和吹雪的底细;我无法得知直属旅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无法确认刘鹏明的话又几分属实,人家和我说就不错了。但好像也不是没有任何突破口,至少在刚才的这一堆事情上就有两件有可为之处。
“刚才这种可能性也是我们在会议里提出来的,我们可能也只有继续求证了。”我帮着吹雪解了围,也算是准备结束这段对话,“我会尽量的去搜集证据的,从各个提督的的态度到深海的动态,以及各个镇守府的调度。民兵现在不是靠近不了近海吗?就麻烦您帮忙看好县里的动态了。哦对了,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帮忙把我们的粮票兑了,下次就拿过来。”
“这些不是问题,让我兑个粮票还是没问题的,搜集情报就拜托你了。我现在是就在这帮人的黑名单里的重点人物,是得不到什么消息的。另外如果你有麻烦可以联系我,虽然民兵在沿海地区没有集结点,但是紧急情况下还是可以集结后进入无人区进行作战的。”刘鹏明听出了我的意思,就把话题继续往下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还是不准备麻烦您了。因为我不觉得你能在保护城镇人民的前提下集结太多人出动。另外我们镇守府只有两条电话线,一条连着县镇守府管理处,一条倒是能打到武装部,那就直接广而告之?”
听完这句话,刘鹏明突然抬起头来问我:“你们只有两条电话线?这么说不是你叫来的王周锡吗?”
我没有想到这句话会引来这个反问,只好如实回答:“我这里倒是有个电台,但就是个连级的电台,在有电磁干扰的情况下,发信号最多最多有可能够到县城,上达天听是不可能的。你知道电台这东西卡的还是比较死的,团营级的基本是不可能流出来的。另外就是镇守府那个喊破喉咙也没人理天线锅了。”实际上什么团营级的东西都不好流出来,所以叶佳乐实际上就是给我留了点防身的东西而已。至于大淀的通信工作...随她去吧。
“那够用了,深海又不打电子战,只要别被罩在深海制造出的红雾里就行了,实在不行打到武装部也无所谓,一会我给你联系信号。至于能拉多少人就不用你担心了,你还嫌人少吗?”刘鹏明并没有深问下去,也是给我留了一条后路。
“对了,还有一个事得问你。”我忽然想起来在车站的事情,“我们过来坐公交车的时候,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公交车站里被查了,那个车站明显布置的防御是不合适的,你知道是怎么情况吗?”
刘鹏明的眼睛闪烁了一下,随后恢复正常:“关于这件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设卡是一直有的,从封锁沿海之后就有了。但最近武警那里突然要加派人,我以为他们是要看什么人,但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也只能跟着加派人了。”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但我总觉得他好像隐瞒了什么。
后面的话也就没有什么严肃的了,没了正事,说什么都像没话找话。虽然我们是战友,但我也不好和他走的太近。所以我们赶紧吃完了饭,然后就散了。到最后我也没见了他的老婆孩子,他也没搞清王周锡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废话,我都不清楚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