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拉包尔分舰队往事第二章

第二章：海鹫振翅
晚霞中的红蜻蜓，请你告诉我，童年时代遇到你，那是哪一天——《红蜻蜓》

943年，九月，长江口外海。我们一行人收到指令，到某指定海域与新配属给本舰队的轻型航母会面。
此前我观看秋津丸搭载的“卡”式旋翼机训练时，就觉得这种奇特的飞机如同蜻蜓一般轻盈灵活。而这次会合，时间正在黄昏。夕阳染红了大半边的天空，也让大海泛起粼粼金光。我们的头顶，两架涂成橘黄色的教练鱼雷机在我们头顶盘旋翻飞，既是在欢迎也是在指路。此情此景，让我恍然如同回到儿时：同样是在初秋，同样是在黄昏，江畔河滩上的芦苇丛之间，一群少年拿着网兜往来奔跑。而吸引着他们的，便是那一只只或振翅飞翔，或停在草尖，色彩如晚霞般绚丽的红蜻蜓……

通讯器中传来信号，把我从儿时的回忆拉回现实。
“请问您就是新到任的指挥官吗？小女子林凤翔，今后请多关照。”
我不由得一愣，随后衷心赞叹：“面容亲和美丽，衣着得体大方，声音温柔动听，看上去是那种贤妻良母的类型呢。给人的感觉就像自家的妈妈或者常去的小店的老板娘一样。是吧，早霜？”
没有回答。我扭头一看，只见早霜瞪大眼睛，捂住嘴巴，目光像是被通讯器的影像吸住了一样。
“怎么，早霜，你们认识……”话音未落，早霜就已经一个箭步冲上来把我推开，挤到了通讯器前面。“凤……凤翔老板娘，原来……原来你每次神秘失踪都是……来海上了？”
“哎呀呀，早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难不成你也来当海军了？真是的，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是在打仗啊……”
此刻，早霜就像一个偷偷冒险不小心被妈妈发现的小女孩，欣喜、焦急、害羞的表情一下子全写在了脸上，还不听嘀咕着“不是的……我没有……”
我不禁嘴角上翘。“凤翔女士，我早从早霜那里听说过您的事情。感谢您对她的关心和照顾。没关系，她现在过得很好。不用担心，不论遇到什么情况，我作为指挥官都一定会为战友负责到底的……”

半小时后，我已经身处凤翔的飞行甲板之上。在一艘航空母舰上，我依然能看到许多妖精从事着各种勤务工作。但还算“符合常识”的是，驾驶舰载机的飞行员们依然是人类。现在，全舰的飞行教员与学员们正在甲板上整齐列队。“荒鹫振翅越沧海，直入敌阵捣黄龙。”这些和我差不多大的青年们精神饱满，意气风发。我感到，宣传中把这些飞行员们比做搏击长空的海鹰绝非虚言。
至于舰载机，尽管我也知道海军已经装备了更先进的型号，但我目之所及的还都是比较老的“农药机”——大概是因为凤翔只是训练航母吧。

正在我望着一架架“红蜻蜓”出神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用略生硬的汉语说道：“全体飞行员，立正！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新指挥官向我们做指示！”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
我愕然。此前我可没准备做什么上任演讲。但略做思索，我还是做了以下的发言：
“讲一下。稍息。同：志们，首先我很荣幸能够指挥舰载机部队。

舰载航空兵是新兴的作战力量，有着广阔的发展前景。或许，一条航空鱼雷的威力比不上九三式氧气鱼雷，一枚航弹的威力也不及战列舰主炮发射的炮弹，但飞机最大的优势，就是反应迅速，轻便灵活…
假如在数百公里外发现敌舰，军舰可能要航行数小时乃至十余小时才能接敌，而飞机就可以在一两小时内讲弹药投送过去。这种机动性是舰船远不能及的。而且，飞机相对更加便宜，所需人员也更少。
鄙人新到岗位，还有很多事要向诸君学习。我希望同大家打成一片，也希望同志们勤学苦练，奋勇杀敌，为人民争光。完了！稍息。”
解散后，我看到飞行员们的领队向我走了过来。“表现的可以啊，临机反应很不错”
“哟，那这是凤翔的主意还是你自己的主意啊”
“是在下自己的主张”
“所以说这算是对我的测试？”
“算是吧”他咧嘴笑笑“我给80分。”
“那另外20分呢？”
“以后再说”

“正式介绍一下自己，在下浅井宏，海军少佐，现任凤翔号航母飞行员总教员。”
“海军上校韩秉正，现任东亚联合舰队，PLAN东海舰队第X分舰队指挥官。”
“欢迎新长官到任。”
“祝合作愉快。”两只刚刚从帽沿上放下的手又握到了一起。

一个月后。
吃过早饭，早霜递给我一个信封，上面还盖着海军部的大印。“行者同志，请于10月23日至x区x路x号，同线人会面，有重要任务布置。可携一人随从。口令：倚天照海——行者无疆”
“我是新来上海的，不太认识路。早霜你认不认识这个地方啊？”早霜正要离开，听到这个地址顿时愣在原地。“这……这不就是我之前工作的，凤翔老板娘的酒馆吗？”
天呐！
世界真小啊！
合着我舰队里还有个交通站主管吗？我有种感觉，自己舰队里这位老板娘肯定不简单。
“早霜，到时候陪我去一趟店里吧。”“没问题，司令官。不过，为什么是我？”“天龙姐妹是剑客，阿秋是军人，走在大街上一眼就会被人注意到。相比之下，你最合适了。更何况，你认识路啊”

到了约定的日子，我一早就带着早霜出了门。会面的店面处在闹市区，一上午的时间，正好也可以靠压压马路，逛逛街来打发。
在一处卖头饰的小摊前，我们停下脚步，驻足挑选。（作者注：此处可代入《紫罗兰永恒花园》第一集开头，但我发誓这段是在《紫罗兰》上映前写的）。此时，天空中的阴云汇集成了一场秋雨，洒落在行人身上。但在我来得及为忘了带伞而感到懊恼，或者早霜拉着我跑到屋檐下之前，我们的头顶就已经出现了一片明丽的红色。
“早霜酱，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朗了？以前你不是最不擅长和陌生男人打交道的吗～？”
在我循着声音会过身去的一瞬间，我感到自己的心似乎都漏跳了一拍。头顶的红色是一把火红的伞，而打伞的女子，则美得几乎让人窒息。尽管此前未曾谋面，但见到她注视着早霜时温柔的目光，想到过去听早霜讲过的有关她挚友的话语，眼前这位为我们遮风挡雨的女子是谁，我心里也大概有些数了。

带着炽热关切的目光，她用没打伞的那只手把早霜从头发到下巴捏了个遍。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我——在那双明亮的瞳孔里，我看到了挑衅、挑战，似乎还有一丝挑逗？——“哼哼，让姐姐看看，能和我们爱害羞的早霜酱打成一片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不需要低头，我们的目光就交汇了。虽说我还没害羞到不敢直视，也不知道自己脸有没有红，但可以肯定，自己的心竟跳得像当年第一次上战场一样。我心头一惊，决定在开口说话（极有可能破坏气氛）之前，先好好打量一下这位美女。

她很美，这是我，相信也是其他任何人的第一印象。但如果像民间故事那样把她比做下凡的仙女，又不尽然恰当。她并不是早霜那种一眼看去就会激起人保护欲的女孩。恰恰相反，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落落大方，还给人以安全感。她火红的秀发系成的马尾，更是让人联想到骑士盔顶的红缨，这也为她增添了几分英气。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想效仿书中看到的情节，像洋人那样，托起这位将大家闺秀的天生丽质与女战士的英姿飒爽完美结合起来的女士的玉手，然后献上一个吻。但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消了——毕竟我跟她相见才不到五分钟，互相连名字都不知道啊！

没错，想到名字，先自报家门总是没错的。于是我深呼吸几下，平复一下心情，鞠了一躬。“说来惭愧，在下韩秉正，初到上海，起初只是偶然和早霜相遇相识，现在则是她的指挥官。先前就听早霜提到过她有位关系很好的丽友，今日相见，着实名不虚传。”
“哪里，”女孩微微一笑“小女名为藤村大和，客居上海。承蒙林凤翔女士照顾，同时也有幸结识了谢早霜。阁下既然是早霜酱的朋友，那我想我们也是朋友咯。”
因此，当一只纤纤玉手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先前的妄想也终于变成了现实——我探出手，将其捧至唇边，然后，献上一个吻。
大和脸稍稍红了一下，然后就把手抽了回去。不过从她欲拒还迎的样子看，她大概是收下这份见面礼了。

“鸟石相遇的姑娘，是酒家不妈撮合。如果欠下业债，请你关照养活。”
如同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般，凤翔的酒馆就这样把她自己的，大和的，还有早霜的，还有我的人生联接在了一起。正因如此，早霜提议去凤翔的酒馆畅谈一番，我们也都欣然同意——正好也去处理公务。

一路上，两个女孩子在伞下尽情诉说着上次分别以来的所见所闻，而我则执意走在前面，独自漫步在细雨之中。表面上看我是不好意思和两个女孩挤在一把伞下面，可实际上……
“有不少小伙都追求过大和姐，但她都谢绝了。”
是啊，她那样光彩夺目的女子，一定是不会轻易与人交往的吧。
“或许像司令官你这样年轻有为的军官才配得上她呢。”
早霜啊，你已经很优秀了，又何必在我心中留下一片空缺呢。
“阁下既然是早霜酱的朋友，那我想我们也同样是朋友咯。”
我陡然从迷思中惊醒。是的，心中的空缺，此时已经被填补了。火星已经在心中燃起，区区秋雨也已经阻挡不了它烧成燎原之势了。

对凤翔来说，今天实在是个不寻常的日子。虽然她预先也接到了组织一次碰头会面的通知，但她也没想到现在和自己关系最近的三个人——来自异国但亲如姐妹的朋友，最勤劳可靠的店员，以及认识不久但很靠谱的提督——会一起来到店里。
于是在我们踏进店门的那一刻，我就看到凤翔迎了上来（或者说，扑了上了或许更合适）。“欢迎光临，三位一起到访真是难得。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我请客……”她为我们安排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对我耳语道“提督，会面的人已经到了。楼上请。”于是乎，我也成了早霜提到过的，诸多出入老板娘酒馆的“神秘人物”之一。

在指定的座位上，我见到一个身着旗袍的人在佯装看报纸。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凑过去，“请问这位女士……”话音未落，但见那人把报纸一甩，把头上的长发——假发一摘，拍在桌子上。“告诉你，老子是货真价实的爷们。你再说一句老子是女的试试？”我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那，那么，倚天照海？”
“行者无疆。感情你小子就是来和我接头的人。”
“是的，在下行者，母港上海。请问您是？”
“我啊，代号，不，法号天海，母港吴港。”
“原来是打入IJN腹地的大佬。失敬失敬。不过，敢问天海兄为何打扮成这个模样？”
“还不是怕被人盯上。你是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从广岛 偷渡回上海。可到了这边还是被盯梢了。喏，那是我妹妹，跟我一起来的。刚才就抓老鼠去了。”
我瞄了眼楼下，看见一个葱色头发的双马尾女孩正坐在我之前的位子上，同大和、早霜谈笑风生。
“一看你小子就是新手。一般说来，进这家店的人，都要做一些伪装的。”天海继续调侃到。

所以说，这次我来是有什么任务？”我一脸茫然地问到。
“嗯，对，说正事。你听说过本子搞得超级战列舰项目吗？”
“没有”
“算了，反正你现在听说过了。你看看这些照片——不要问我是怎么拍到的。”
照片中出现的战列舰乍一看似乎没什么特别，但看到它和旁边停靠的一艘凤翔型航母的对比，我才真正意识到他们造出了一艘怎样的怪物。

“你也看见了，现在本子已经掌握了建造这种巨舰的技术。可以说，一旦投入战场，不光深海生物会遭殃，连我们和毛子在联合舰队里的地位也会受到不小的冲击。当然，问题来了——他们找不到人来开这条船。”
“什么意思？”
“这样的一艘超级战列舰，按过去的标准要上千人维持它的运转。现在要一下子培训抽调那么多水兵可不是件容易的是，而且那样也会大大限制它的产量。自然，人们会想到找舰娘来开，但是——”
“但是什么？”
“你小子能不能别那么猴急，让我先喝口水再说！
——但是，本子一直没能找到能匹配这种战列舰的人。当然，他们也分析研究了这型战舰的舰娘‘该是’什么样。只不过，现在轮到我们替他们找找合适的人选了。而且，那个人现在很可能就坐在楼下。”

我看了看相应的报告，脑海那个身影如惊鸿一瞥一闪而过。我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激灵。
“那天海兄，你的意思是，由我们来……”
“我想你应该也见过张爱莲将军吧，他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维护人类安全，同时为祖国争取更大的利益。”
“没错，为祖国争取更大，利益。”天海脸上掠过一道狡黠的笑容。“时候不早了。如果你有了什么想法，一周后按这个方式联系我。”
“那么，天海兄要回去了？”
“是要回去，不过，先让我换身衣服再说。”
我先走到楼下，葱色头发的女孩——航母瑞鹤，起身迎了上来。“怎样，老鼠都抓到了？”我随口调侃。
“一个没跑，都扭送衙门了。”她脸上带着自豪的神情。“呐，这位小哥，你带的两位随从的经历很有意思啊，我和她们正聊在兴头上呢。现在要走真是可惜了。”
“好了，我亲爱的妹妹，准备走了。”天海已经换好了一身行头，风衣兜帽，墨镜围脖一个不少。估计谁也不会想到这和之前进店的那个旗袍“女子”是同一个人。

（第二章完）